虽然客人话中有因,圣·伊佛神甫依旧问他休隆话,英国话,法国话三种语言,最喜欢哪一种。天真汉回答:“不消说得,当然是休隆话了。”甘嘉篷小姐嚷道:“真的?我一向以为天下最好听的语言,除了下布勒塔尼话,就是法国话。”
于是大家抢着问天真汉,烟草在休隆话里是怎么说的,他回答说:塔耶;吃饭怎么讲的?他回答说:埃桑当。甘嘉篷小姐定要知道恋爱两字怎么说,他回答:脱罗王台。天真汉振振有辞,说这些字和英法文中的同义字一样的妙。在座的人都觉得脱罗王台很好听。
院长先生书房里藏着一本休隆语文法,是有名的传教师,芳济会修士萨迦·丹沃达送的。他离开饭桌去翻了一翻;从书房回来,欣喜与感动几乎使他气都喘不过来,他承认天真汉是个货真价实的休隆人。随后谈锋转到世界上语言的庞杂,他们一致同意,要不是当初出了巴别塔的事,普天之下一定都讲法文的。
好问的法官原来还不大相信天真汉,此刻才十分佩服,说话也比前客气了些,但天真汉并没发觉。
圣·伊佛小姐渴想知道,休隆地方的人怎么样谈恋爱的。他答道:“我们拿高尚的行为,去讨好一个象你这样的人物。”同桌的人听了,惊叹叫好。圣·伊佛小姐红了红脸,心里好不舒服。甘嘉篷小姐也红了红脸,可并不那么舒服;那句奉承话不是对自己说的,未免有点儿气恼。但她心肠太好了,对休隆人的感情并不因之冷淡。她一团和气的问,他在休隆有过多少情人。天真汉答道:“只有过一个,叫做阿巴加巴小姐,是我奶妈的好朋友。哎,她呀,灯芯草不比她身体更挺拔,鼬鼠不比她皮肤更白晳,绵羊不及她和顺,老鹰不及她英俊,麋鹿不及她轻灵。有一天她在我们附近,离开我们住处两百里的地方,追一头野兔。一个住在四百里外的,没教育的阿尔工金人,抢掉了她的野兔;我知道了,赶去把阿尔工金人一棍打翻,绑着拖到我情人脚下。阿巴加巴家里的人想吃掉他;我可从来不喜欢这一类的大菜,把他放了,跟他交了朋友。阿巴加巴被我的行为感动得不得了,在许多情人里头挑中了我。要不给熊吃掉的话,她至今还爱我呢。我杀了熊,拿它的皮披在身上,披了好些时候,可是没用,我始终很伤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