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几个孩子都认为山外的女人肯定和我们山里的女人极为不同。因为大人们常说山外人心眼儿多。那山外的女人肯定也比山里的女人心眼儿多了!心眼儿多的女人会是什么模样的女人呢?我们会从她们的脸上看出她们心眼儿多么?……
赶驴车的男人又对女教师大声说:“你也是!也不思量思量自己是个什么情况,还非要当教师!都已经来了,就别怕人看脸了!以后你不能总把脸掖怀里吧?……”
扎着红头巾的头扭转向人们了……
A君指间的烟没吸几口,烟灰很长了。我将盛烟灰的小盒递向他,他也不弹。他目光呆呆地望着窗台上的花。
我从他指间取下烟,想替他掐灭。
“别,我吸!我还吸!……”
他这才收回目光,从我手中索回那支自燃掉了半截的烟,猛吸起来。一口接一口,一直吸到手指夹不住的程度才罢休。
他又叼上一支烟猛吸。
我见他内心激动得不行,分明是企图通过吸烟镇定情绪,也就不便制止他。
“我……我讲到哪儿了?……”
“那女教师的头,扭转向人们了……”
对……她的头……终于扭转向人们了……一支火把,从一个男人手中,掉在地上了。几个胆小的女人,失声尖叫。几个孩子,有的将脸扎进了娘怀里,有的见了鬼似的,撒腿就跑。女教师的脸上,戴着面具。我们那儿有地方土戏流传着。演戏的男人戴男角儿面具,女人戴女角儿面具。那种面具很夸张。类似驴皮影儿人物。几乎任何一个县的文化馆和乡的文化站,当年都有些那种面具。她脸上戴的是青衣的面具。眉细、眼长、唇小,但是染得血红。除了眉黑唇红,腮窝浅粉,整个面具的其他部分就是白色的了。按说倒也没什么可怕的。但实在是太出乎大人孩子们的预料了。再加上天又黑,在几支火把光明的照耀之下。总之她使迎她的大人孩子极度惊骇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