积此两因,遂以招致魏晋南北朝四百年的中衰。但到底没有破坏到广大的基层与干部,因此中国文化虽在厄运中,还是生机不息,照常有衍进。
二
现在先说“异民族之羼杂”。
在中国人观念里,本没有很深的民族界线,他们看重文化,远过于看重血统。只有义化高低,没有血统异同。中国史上之所谓异民族,即无异于指着一种生活方式与文化意味不国的人民集团而言,这在上面已经讲过。
在中国北部,因天然环境之不同,限于气候土壤种种条件,中国内部农村文化,到此受到障碍,不能推进,于是环踞着许多的游牧社会,与中国大部的农村生活隔成两截。在东汉末年,正北方有匈奴,东北方有鲜卑,西北方有氐与羌,这些在当时是群认为异族的,但在历史记载上,即相互间的传说上,则匈奴、鲜卑、氐、羌一样与诸夏同一祖先。匈奴出于夏,羌属姜氏,鲜卑为有熊氏,氐出有扈氏,好像全是同族同统。这里面可有两个解释。第一:他们和中国诸夏,在很远的古代,或许是同出一源。第二:则只要他们一接触到中国文化,便受到一种感染,情愿攀附华夏祖先,自居于同宗之列,而中国人也乐得加以承认。因此历史上遂把这许多话大书特书的记下。这正可证明中国人传统民族观念之融通。因此中国人对当时他们所谓的异民族,也并不想欺侮他们,把他们吞灭或削除,只想同化他们,让他们学得和自己同样的生活方式与文化习惯。这是中国人的对外政策,自名为“怀柔政策”的,这是一种使人心悦诚服,禁不住由衷记念我而自己软化乃至同化的政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