姨太太尤其喜欢在家里办宴会,叫来一群歌女作陪,热热闹闹的。小爱玲就躲在帘子背后偷偷张望,她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对双生花姐妹,十六七岁的年纪,打着前刘海,穿着一样的玉色裤袄,雪白的偎倚着。
对于这个敏感的小女孩,姨太太意外的喜欢。她每天晚上带小爱玲到“起士林”去看跳舞,那是天津最早的西餐馆,是顶时髦的地方。
小爱玲就坐在桌边,面前放着一碟蛋糕,白色奶油堆到她眉毛下。她快活地把一整块蛋糕全吃了,而后,在那微红的黄昏里渐渐打起盹,照例到后半夜三四点钟,才由仆人背着回家。
对于这种“抬举”,张爱玲是喜欢的,而且有些得意。因为姨太太并不喜欢她的弟弟,为了打压他,常常故意对小爱玲示好,这让她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。
在这个不像家庭的家庭里,似乎每个人都更关注自我,这份刻意的拉拢和怀柔,是她张爱玲从来没有体验过的,这仿佛是一种魅力的证明,她满足于这种小心思:我比弟弟更讨人喜欢。
有一次,姨太太给小爱玲做了一套雪青丝绒的短袄和长裙,说:“看我待你多好!你母亲给你们做衣服,总是拿旧布料东拼西改,哪儿舍得用整幅的丝绒?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你母亲?”
小爱玲毫不犹豫地答道:“喜欢你。”